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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苏海

第二章 苏海

眼前这个男人站在办公桌前,身后是和苏贝尔别墅相似的开放式阳台,有一扇巨大的玻璃门用来连通房间内外。办公桌很整洁,只有一台电脑,一只笔,几张纸而已。

田竹坐在男人正对面的长沙发上,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小茶杯,里面是正宗的大吉岭红茶,水汽如天界的仙气一般在茶的表面升腾,带着茶香旋入整个房间。下面的杯垫是竹制的,光滑的表面上丝毫没有虫蛀。田竹不懂茶,也能看出在这些细节上主人都做得极为讲究。

右侧的墙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,上面标注着十几个圆圈,只要是稍微有心的人一抬眼便能看到;房间的另一边是一侧巨大的书架,上面都是一些关于世界各地历史的书籍。

迅速观察完整个房间的情况,他又重新看向面前的男人。

他似乎也是在等待自己打量完他的办公室,看到自己看向他,他坐在了椅子上:

“辛苦您舟车劳顿来到这里。”

刚刚还能看到他的脸,此刻却因背光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,想到他的打扮和不知何处而来的强大气场,田竹的喉结向上滚动了一下,此刻他明白自己就像是猎物,任猎手来回摆弄。

“不辛苦,都是应该的。”

他平复一下心情,拿起茶几上的茶杯,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。

“您说笑了,”男人将酒杯放下:“久闻田教授大名,您能来确是为寒舍增光添彩。”

田竹的嘴角以不易察觉的角度上扬。

沉默了片刻,男人继续说:“我叫苏海,来到这里经商多年,今天是来请您帮忙。”

“是的。”田竹应了一声,点了点头。

“像这样开门见山的说,反而会让事情简单许多。”

苏海好像看透了田竹的心思,他拉出抽屉,抽出一叠纸,随后拿起笔熟练地在纸上划动。

田竹眯起眼睛,还没等他看清,苏海就站起身,将写字的那张纸从那一小叠中撕下。

他走到田竹面前,将支票拍在茶几上。

刚刚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大:“贰仟万元整”五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
他看着那张支票,他能感觉到苏海正在直视自己,想要抬起眼都做不到,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
虽然事先心里有准备,但是面对一下子出现的这么多钱,自己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无法平静。

他知道自己败给了人性,身子也瘫倒在沙发上。

苏海注意到掉在沙发上的《大明王朝》,捡起来回到座位上。

端详了一阵,他将书放在座位上。

田竹深吸了一口气,重新看向这个男人:“我得提醒你,违法的事……”

“放心,”他重新拿起红酒,看着躺在杯壁上的酒泪:“遵守法律是我的义务。”

看着他将酒杯含进嘴唇,田竹将支票放进外衣里兜。

两人非常愉快的讨论了很多天文、地理、历史方面的知识,田竹发现苏海虽然坐拥陶朱之富,却在许多事情上能有独特的看法。在他看来可能苏海的精神较物质更富足。

但这并没有使田竹放下戒心,犹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,他的心也悬在警戒线之上:在收下支票前,苏海曾说遵守法律是他的义务,却没有表明自己是否履行自己的义务,这令田竹很介意,两人在谈话时田竹曾多次提示过他,但他始终对此类问题不置可否。另外在前往澳门时仆人的态度也让他更加警惕。

他自己很清楚私藏文物的下场,但当他收下支票时就已经决定可以做一些违背法律的事情了。

此刻两人正坐在餐厅中准备用餐。

餐厅整体以白色为主,圆形设计让整个空间成为这房子的亮点,吊顶的手工漆和地面拼花与墙面上的油画相呼应,虽然能听见仆人和大厨忙碌时发出的声音,却给人一种远离喧闹的安逸感。

一双象牙筷瓷躺在瓷质的筷托上。

“一会儿可千万不要客气哦。”

等到三人落座,苏海边说边把两只手抱在一起放在桌子上。

田竹点头示意,正在这时仆人走进餐厅,正是那个与她一起来的女仆。

看见田竹,她先是一个微笑,随后哈下腰:“哈桑阁下到。”

“哈桑?”

正当这时,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悄无声息地进入餐厅,他先是朝两人鞠躬示意,随后坐在了苏海的左手一侧。

他的脸被黑色面纱遮住,衣服袖一长一短,完全分不清是男是女。

“您来了?哈桑阁下?”苏海的脸上堆满笑容:“旅途辛劳,有失远迎,请多见谅。”

名为哈桑的客人挥挥手,刚刚低下的头没有抬起。

“请让我为您隆重介绍,”苏海站起身,把手摊向哈桑:“这是负责您安全工作的哈桑阁下,以后你们也是同事关系了。”

田竹站起身来,身子微微向前躬下,哈桑的头好像动了一下,应该算是点头示意。

看到他们互相致意,苏海转过头,仆人退到门后。

约半分钟后,一群仆人右手托住盘子,将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入餐厅,放在桌子上。

平常人家常说的海参鲍鱼自不用说,黑椒鹿肉,清蒸鲈鱼纷纷端上餐桌,中央摆上石锅,等戴着手套的仆人将盖子一掀,佛跳墙的热气裹夹着香味冲满整个屋子。

田竹看着身旁的二人,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里。

肉在嘴中化开,留下鲜味在口腔中流转。

看见他动筷之后,同桌的食客纷纷开动,田竹吃得正香,才想起苏贝尔没在席中。

苏海看透了他的心:“他很快就到。”

就在十分钟之后,这个年轻人带着一股凉气,拖着个北极熊一样的身躯大摇大摆走进屋,看见座位上的这位客人,他拉开椅子坐到他的右手边。
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苏海环视餐桌,哈桑已经放下筷子一动不动的坐着,田竹靠在椅子上,看向苏贝尔的时候他狡黠地笑了一下,随后叫了田竹一声。

“饭菜如何?”

“多谢款待,”田竹边说边点头:“我已经吃饱了。”

“我们可是还有一道菜。”

“什么……”

没等他说出话,苏贝尔拍了两下手,两个仆人端着一个架子放在桌子上,上面还盖着一块红布。

田竹自然知道这道菜是什么,他站起身走到近前,一把掀开了红布。

青铜剑静静地躺在刀架上,虽然泥土结结实实贴在表面,田竹却能看见其中蕴含地光芒。

虽然提前有所准备,他依然抑制住刚刚沸腾地血液,一字一顿地对父子二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:

“我还要进一步研究。”

苏海面带轻松,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
此刻他走到田竹面前,同样是一字一顿地语调:“那就请田教授慢慢品尝了。”

说完,他看着田竹伸出的手,眉头微微皱起,用自己饱经风霜的手握住,随后走出餐厅。

田竹伫立在原地,咽了一口口水,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席上的二人。

苏贝尔叹了口气:田教授你先回去吧。

田竹转过身走出餐厅,哈桑也离开席上,两个仆人重新端起剑架,跟在他俩身后。

苏贝尔目送他们离开后,点燃了一支雪茄。

田竹走出餐厅时,和他一起来的女仆带着他一直走。穿过之前没有来到的后院时,他们来到了围墙旁边的地窖。

这时女仆回过头,面朝田竹,语调十分平静:“进去就没信号了,还是跟家人通个话吧。”

田竹掏出手机,看到给妈妈微信消息仍然停留在上午到香港时的报平安,手指在手机上跳动。

“我这两天要工作,就不回了。”

刚发出去几秒钟,手机震动了两下。

“好的,注意安全。”

他盯着屏幕,长按锁屏键,将手机关机,然后转过身,拖着步子走进地窖。

四方型的地窖不时冒出凉气,不由得让人想起慈禧夏日用来乘凉的冰窖,不过从外面看这里装修平平,与酿酒的酒窖无异。

扶着石墙穿过陡峭的台阶,月光慢慢减弱,只有两旁悬挂于墙上的蜡烛燃尽自身生命发出的微弱光芒。

到了底部,一条长廊直通到前方,两侧摆满了橡木酒桶,空气中弥漫着葡萄和酒精的味道,酒桶留有狭窄空隙可以随时通过。

田竹将一切看在眼里,刚刚和苏海握手时的触感让自己心头一颤。

退役的士兵与军人间谍云云由于长期开枪而在食指上留下茧子,这桥段是田竹在电视上看到的。

对于这位邀请自己的人,他心里早已经有了一杆秤,刚刚的行为让他更清楚自己的处境。

前方的这个仆人带着他们走到长廊的尽头,随后趴在墙上,脸贴在旁边眯起眼睛,两只手在砖缝中摩挲,终于停留在一块右上角的砖块。

她吸一口气往里一按,砖块整个陷进墙里,身后的地面传来嗡嗡地声响,又是一个方形的洞口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
女仆和田竹面面相觑,随后她踏下第一级台阶,田竹跟在他身后。

这里的台阶与上一层的台阶并无两样,但内部却与上层的酒窖大相径庭:大约二百平的地面铺满酒红色地毯,雕刻罗马纹的吊顶上悬挂水晶灯,灯光透过玻璃球发出金黄色光芒,整个墙壁被掏空,里面嵌入木板做成书架,里面的书籍不计其数。

客厅中央是一只沙发,前面有一个茶几,右手边有两个房间。

“田教授,”女仆手指其中一个房间:“那就是你办公的地方。”

田竹点头示意,挪着步子走进去。

里面是一个椅子,一张书桌,台灯还亮着,笔筒和放大镜等物件在他的右手边。

有空隙的地面上都是考古用的仪器,除了通向办公桌的路根本没地方下脚。

女仆眼睛向后瞟,示意所有人退下。

他想张口,却又将话咽了回去,静静地看着搬剑的两个人把剑放在书桌上。

自从剑放在餐桌上后,与他同来澳门的女仆也像变了个人,这是田竹能感受到的。

他走到书桌旁拉出椅子,带着复杂的心情坐了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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